在建築中宅來宅去的→小宅迷

「希望你能記得我。」
「我曾經存在，而且我曾經像這樣在你身邊的事，你可以一直記得嗎？」
直子

──村上春樹《挪威的森林》

……………….

這幾天都跑到媽媽房間睡，
大約五、六點會滿身是汗的醒來，
很想抓住媽媽的手。

媽媽的手我很久沒握了，
但這段時間重新握著她的手，
那隻努力回握我的光滑、柔軟、有溫度、有點大大的手，
沒錯，那觸感跟小時後害怕時抓住的手是同一隻手。

一想著那觸感就忍不住哭泣，
雖然緊緊抓住旁邊熊熊的手或是棉被，
還是完全沒有辦法。

………………....

昨天上班前把印象中所有提到父母死亡的書都翻了一下，結果美學大師也沒有用!
最後是村上和克里希那穆提讓我稍微好一點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..

媽，妳知道嗎？
其實，看妳走了之後，
我覺得死好像並不可怕，
反而，活著比較痛苦，
本來我打算活到90歲的，
沒有妳之後我改變主意不想活到很老，
但也不想死得很痛、很慘，
也許睡到一半夢到妳牽著我的手就離開，
我想那樣會很好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.

痛到受不了的時候妳會說沮喪的話，
「我沒辦法想像家裡沒有妳。」我說
「你們會習慣。」妳突然平靜的回答。
然後我們沉默不語。

我好討厭妳的回答，
我才不想習慣人生沒有妳。

妳都沒跟我說過，
阿公過世之後妳怎麼走出這段傷痛的。
(他去世時妳跟我現在的年紀差不多)

雖然知道你跟阿公感情很好，
但對我來說他一直是黑白的，
只有提到他住過的「彰基」，
我才會忽然想起，
阿公應該是彩色的，
他在妳的心裡一直都是彩色的吧。

妳沒有要求，
但我答應妳，
妳在我的心裡也會永遠是彩色的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.

媽，

我有跟妳講嗎?
那天我陪妹妹去剪瀏海，
那個阿姨吃飯吃到一半說剪完再吃，
我看著她的動作，
就像妳幫我剪瀏海那樣俐落，
她一邊剪一邊跟旁邊的客人聊到她的女兒，
(我跟妹妹突然很羨慕她女兒)
或許想著妳而看得入迷，
離開的時候雖然我帶著口罩，
她也不知道我們經歷了什麼，
但那阿姨很仔細的和我對看並抱以溫柔的微笑。
(不過我沒有讓她剪，過幾天後我在家裡用妳的剪刀自己剪瀏海，我想保有我們之間的親密)

上禮拜日上班的時候，
同樣喪母的同事一過來我就忍不住得流淚，
我沒有想到我加入了她的行列，
只有她能夠理解我和妹妹們的心情，
展場很安靜，我們說的話應該被大家聽見了，
一個女客人離開前給了我一個微笑。

上班的時候，
委員和同事都很默契的盡量不提妳的事，
但是注意到我在咳嗽，
除了推薦我去哪裡看病之外，
還說了「沒有妳在的這幾天真的不行！」
一直盡力的想笑話逗我！
(真希望能跟妳分享)

東州的樹籃仔伯，
什麼都沒說，
卻默默的請人送來了花圈。

當我說「以後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媽媽。」的時候，
阿姨流著眼淚笑著跟我說「都在。都在。她一直都在。」聽到她這樣說我很開心，但卻止不住的流眼淚。

舅舅、舅媽、乾媽、阿姨擔心我們，
每到禮拜五就打電話來要我們週末回去吃飯，
吃完了還讓我們打包回來繼續吃，
聚在一起感覺真好，
他們要我們常常回堀頭，
說「妳媽媽只要一有空就會回來堀頭，你們也要常常回來，想媽媽就回來。」

乾媽幾乎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，
我知道她也在想妳，
有一晚我吃不下，
「妳勒想媽媽ㄏㄧㄚˋ」她問。
就像兒時，每回我們下定決心住在她家，
睡前卻開始哭，她都會這樣問，
一旦聽到她打電話要''阿搬''來領回我們，
我們就破涕為笑的在床上跳。

一月份結婚的同學，
說完全不避諱我去參加婚禮，
歡迎去他們那裡走走散散心，
我都不知道還有這樣子的。

還有我那群朋友們，
那幾天已經讓她們跑兩趟、講了一個小時以上的電話關懷了，
卻還是一直說「沒事吧！這禮拜誰誰要去，下禮拜換誰誰誰要去喔！」
明明有群組，卻貼心的顧慮我的心情，
而紛紛傳了私訊過來，
不間斷的耐心和關心一直陪伴著我。

好多人傳了私訊過來，
好多人給了我們擁抱，
好多人跟我們一起流下了眼淚，
就算不知道該講什麼，
但我都知道。

他們要我繼續活著，
就像妳還在的時候那樣的活著！
對世界有好奇、開心的時候可以笑得燦爛、生氣的時候會咒罵…..，
只是我還不太有自信自己能不能做到（像妳活著時那樣自在的燦笑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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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很奇怪，
有時候會突然感覺到妳在旁邊的安心感，
會想到妳活著時，
時常會可愛的說「媽媽祝福你們…….」，
妳的祝福常常都來得很突然、讓人無法招架，
卻無比可愛，
那是因為心情好又充滿著愛，
所以忍不住的要分享給妳的孩子吧。

我因此慶幸自己是妳的孩子，
能夠在許多時刻分享到妳少女情懷的幸福表情，那是專屬於我們才有的。

現在每當我一瞬間感到安心的時候，
我都在想是不是當時給的祝福和愛都很飽滿，
因此直到現在這些祝福和愛都還一直陪伴著我們呢？

我希望我還能常常感受到妳給的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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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直子的死則教給我這樣的事。
不管你擁有什麼樣的真理都無法治癒失去所愛的哀傷。
不管什麼樣的真理、什麼樣的誠實、什麼樣的堅強、什麼樣的的溫柔，都無法治癒那哀傷。我們只能走過那哀傷才能脫離哀傷，從其中學到些什麼，而所學到的這什麼，對於下一個預期不到的哀傷來臨時，仍然也絲毫不能派上用場。」 渡邊
──村上春樹《挪威的森林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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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.01.09(三) 無法忘記妳的微笑

晚上和妹妹們約好在妳床上看《親親小媽》

照片是2017.9.10，媽媽抱小睿在萬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