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建築中宅來宅去的→小宅迷

每當我在路上停下腳步
望著天空我都會看到妳

每當我從荒蕪的夢中驚醒
流著眼淚我都能感覺到妳

我思念的母親

─汪峰《母親》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..

並不是每次想到媽媽都有對話，
有時候只是想著她就會心痛，
而說到這種感受，
我在兒時就經歷了很多。

她當時在永久公司，
常常要離開我們好幾天，
(對當時的我來說，可能是好幾個月的時間)，
我和韓昀就得分別住在圳寮和堀頭，
偶爾兩個一起跟哥哥姐姐們住在圳寮給阿嬤帶，
晚上跟阿修哥、Chie姊姊擠在阿嬤一樓的房間睡。

其實和哥哥姐姐們玩並不孤單，
但我很深刻的記得，
我時常會獨自爬樓梯到二樓，
坐在樓梯口看著我們房間暗暗的門縫，
有好幾次我會去轉動那個鎖起來的門把，
很清楚的知道媽媽不在家，
然後開始小聲叫著「媽媽、媽媽、…..」，
趴在樓梯哭很久。

當時並沒有照片讓我眷戀，
也沒有一支打過去就能找到她的電話，
但是只要一想到媽媽就會哭。

想起來也是很意外，
大部分的人，
明明嬰兒時期的記憶幾乎是空白，
卻能夠認出自己的媽媽，
卻能夠傾盡全部心力的依賴這個人，
想到她的時候還會哭
沒想到孩子對媽媽的依戀會在那麼早的時候就開始了，而且是那麼的強烈。(我們甚至都沒有喝母奶，媽媽說她試過了但喝不出來。)

我很少問韓昀在這段記憶裡面她怎麼想媽媽，
但雖然當時年紀很小(幼稚園的年紀)，
我卻很清楚她是我妹妹，
媽媽不在的時候我必須保護她，
所以每次和哥哥姐姐吵完架，
她委屈的抱著被被哭的時候，
我都會跑過去拍拍她，
那時候她總是會流著眼淚說
「宇姮，我足想欲找媽媽欸!」
「我麻係啊！」
我也會突然很想哭!
但是知道有人需要我保護，
所以總是盡量忍住。

跟我差了八歲的君兒，
在三歲之前的每一天都跟媽媽黏在一起，
前陣子媽媽躺在床上已經無法行走，
我和韓昀坐在房間地墊上聽她聊起君兒的兒時，
很意外媽媽對當時的記憶竟是如此鮮明，
鮮明到讓我們很懷念，
好像回到虎尾的家，
一家五口吵吵鬧鬧的生活。

「我載恁去學校轉來A擱睏一勒，妹妹有當時阿已經起來阿，但係伊攏昧給我吵，伊A等我精醒卡A嘎我講『媽媽，欲飲奶奶』，我卡起來泡奶奶吼伊飲。」
「時間到阿，伊嘛A嘎我講『媽媽，欲看《過點心做生活》』，《做點心過生活》妹妹攏A講成過點心做生活，伊就A先走落去樓下開電視，逐擺(每次)攏都好開始做喔!」
「我真愛嘎妹妹作伙做點心，因為攏有一勒人A嘎妳作伙期待，妹妹攏A跑過去看烤箱喔，阮兩eˊA作伙等。」
「有一遍烤失敗阿，妹妹從來無捌嘎我討過點心來呷，但係那遍，伊嘎我討欲愛，我拿一塊吼伊，伊吃嘎足歡喜A。」…..
媽媽躺在床上彷彿還能摸到兒時的妹妹般很幸福的訴說著。
(我兒時的故事也一樣鮮明，但下次再講了。)

之後她必須出去工作、去東震，
所以把妹妹送去托兒所，
「逐遍(每次)帶伊去幼稚園，我欲走A時陣，看到妹妹攏趴在桌仔哭到身軀會挫阿捏，我底外口麻對伊哭，因為伊以前無捌(未曾)嘎我分開過，若是那勒時陣我會使繼續陪伊就好阿，媽媽足毋甘伊A。」即便事情經過到現在了，媽媽每次講起來都還是會毋甘一遍，彷彿她還站在托兒所的教室門口那樣。

我和韓昀的狀況也是一樣，
她跟我們說「我逐擺(每次)嘎恁放勒阿嬤遐，車一開出來，麻是停勒外口哭，哭哭勒再擱繼續開，若是抵堀頭就係底開出去堀頭轉彎遐，A停勒遐哭。」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.

媽，
這次也是這樣嗎？
我們不再有妳更新的照片、
不再有能夠打通給妳的電話、
不再確定「媽媽什麼時候會回來？」，
我們在這裡想著妳哭，
妳是不是也在那裡想著我們哭呢？

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快把妳帶走，
我好想回到妳還躺在我旁邊的時候去抱抱妳，
想抱著妳跟妳說「媽媽，我足愛妳A！」
(事實上我在我的記憶裡一直回去抱妳，
好像真的就躺在旁邊，隨時都能夠去抱妳那樣，
連風的溫度、太陽的照射、草的味道都那麼清楚。)

想妳想得心很痛，每天都會哭。

2019.01.14(一) 9:08am
「伊無知阿擱欲互咱想多久捏？」乾媽媽哭著說。
她這樣問的時候，我好像看到風吹著妳的頭髮，妳在那裡調皮的微笑著。
「真過分阿，竟然自己先走。」

照片為媽媽抱著兒時的君兒(大約三歲左右)，當時我們一家還住在虎尾。

ps.今天韓昀和阿弟在剛佈置好的遊戲間玩，她說很想跟妳視訊，妳看到弟弟玩得那麼開心一定會很高興。
媽，妳甘有看到?

汪峰-母親